内容简介
中国美学注重精神陶冶,关注人的存在价值和生命意义,以“雅”为人格修养和文艺创作的最高境界。本书从“雅者正也”审美意识出发,阐述了古雅、高雅、文雅、典雅、淡雅、和雅、清雅等“雅”境多样的审美内涵与审美特征,并以雅俗之辩、名家论雅作结,从而提示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在相互对待、相互造就中构成了“雅俗”。
作者简介
李天道,四川省彭州市人,四川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四川省有突出贡献专家,四川省文科二级教授、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美学学会副会长,中华美学学会理事,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理事。在《文学遗产》《文学评论》《文艺研究》《北京大学学报》等刊物上发表论文二百余篇;在中华书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商务印书馆、中央编译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出版《普利策新闻奖名篇快读》《普利策新闻奖图语》等专著多本。获四川省教学科研成果奖一等奖1次;获省部级社科优秀科研成果奖三等奖7次、二等奖1次。
目录
绪论 “尚雅”与“崇礼”精神
第一章 古雅
第一节 “古雅”说的生成
第二节 “古雅”说的美学意旨
第二章 高雅
第一节 雅人
第二节 雅趣
第三节 雅气
第四节 气格
第三章 文雅
第一节 “文”即“雅”
第二节 “文雅”之境
第三节 “文质彬彬”说的历史沿革
第四章 典雅
第一节 释“典”
第二节 “典雅”说的美学内涵
第五章 淡雅
第一节 “雅洁淡远”之境
第二节 “和雅冲淡”之境
第三节 “雅洁冲灵”的人格境界
第六章 和雅
第一节 中正平和
第二节 “和雅”之境
第七章 清雅
第一节 以清比德
第二节 雅如清韵
第三节 空灵雅洁
第四节 静以体道
第八章 “雅俗”之辩
第一节 “雅”“俗”形态的文化构成
第二节 “雅”与“俗”的分野
第三节 “雅乐”与“隆雅崇雅”的审美意识
第四节 “俗乐”与“化俗为雅”的审美观念
第五节 “尚雅贬俗”的审美取向
第六节 雅俗相通的审美构成
第七节 “雅正”的诗学精神
第八节 “风雅”审美规范
第九章 名家论“雅”
第一节 老子论“超越俗我”与“守道为贵”
第二节 庄子论“隆雅绝俗”与“超迈旷达”精神
第三节 荀子论“雅儒”“俗儒”
第四节 屈原之“超越世俗、洁身自好”的“尚雅”精神
第五节 宋玉之“尚雅”“隆雅”审美观
第六节 桓谭论“离雅乐而更为新弄”
第七节 王充“褒雅卑俗”的审美观
第八节 阮籍、嵇康“尚雅崇格,超凡脱俗”的审美追求
第九节 刘勰的“雅俗”审美意识
第十节 苏轼论“高洁淡雅、超绝俗我”的人格境界
第十一节 晚明以“俗”为“雅”之审美趣尚
后记 中国美学“雅俗”精神之当代意义
第一章 古雅
“古雅”,属于中国古代文艺美学雅俗论的一个范畴。它涉及创作主体的学识修养、人格操守、个性气质,以及作品的内容与形式诸方面的问题。体现出中国美学所特有的所谓诗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古今的时空意识。从艺术审美追求来看,所谓“古雅”,不是要求复古,而是要求贯古通今、宙合天地、周流六虚、熔铸时空;在作品艺术风貌方面,则要求审美意旨超远、高妙、古朴,具有高风远韵;在创作主体审美心理结构方面,则要求学识渊博,涵养厚重,品格高尚,境界高远。
第一节 “古雅”说的生成
在中国美学雅俗论中,最早提出“古雅”的是唐代王昌龄。他在《诗格》中,将诗歌的审美趣向和风貌分为“高格”“古雅”“闲逸”“幽深”“神仙”五种,说:“一曰高格。曹子建诗:‘从君过函谷,驰马过西京。’二曰古雅。应休琏诗:‘远行蒙霜雪,毛羽自摧颓。’三曰闲逸。陶渊明诗:‘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四曰幽深。谢灵运诗:‘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辉。’五曰神仙。郭景纯诗:‘放情凌霄外,嚼蕊挹飞泉。’”从其所举诗例来看,应休琏,即三国时期的诗人应璩,为建安七子之一的应玚之弟,休琏是他的字。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云:“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说应璩《百一》诗,直言无畏,措辞婉转,意义正直,不失魏代质直的文风。所谓“辞谲”,意指文辞有讽谏雅正的含义。即要求诗歌创作应运用象征、借代等比兴手法,以表达对政局的忧虑和对国君的谏劝,达意曲折幽婉、委婉含蓄、温柔敦厚、怨而不怒。由此可见,王昌龄所主张的“古雅”,与“风雅”传统美学精神接近。
继王昌龄以后,中唐皎然与晚唐司空图都有近似于“古雅”方面的论述,主张“高古”。皎然在《诗式》中将诗歌创作的艺术境界与艺术风貌分为十九种,即“高、逸、贞、忠、节、志、气、情、思、德、诫、闲、达、悲、怨、意、力、静、远”。说:高,风韵朗畅曰高。逸,体格闲放曰逸。贞,放词正直曰贞。忠,临危不变曰忠。节,持操不改曰节。志,立性不改曰志。气,风情耿介曰气。情,缘境不尽曰情。思,气多含蓄曰思。德,词温而正曰德。诫,检束防闲曰诫。闲,情性疏野曰闲。达,心迹旷延曰达。悲,伤甚曰悲。怨,词调凄切曰怨。意,立言盘泊曰意。力,体裁劲健曰力。静,非如松风不动、林狖未鸣,乃谓意中之静。远,非如渺渺望水、杳杳看山,乃谓意中之远。皎然论诗,主张“高”“逸”,尚雅卑俗。他认为自己的写作动机是“将恐风雅寝泯,辄欲商较以正其源”,主张诗歌创作应达到情性统一,重视诗歌的政治伦理教化功能,强调“识理”,反对“虚诞”,推举“高古”,鄙弃凡“俗”,曾提出“诗有七德”,其首要二德就是“识理”与“高古”。同时,他所提出的“十九体”中的“贞、忠、节、志、德、诫、悲、怨、意”等都偏重于诗歌的审美意旨。由此可知,皎然所赞许的“高古”“识理”和“高”“逸”与“古雅”是相通相近的。司空图在其《诗品》中也推举“高古”。他在《二十四诗品·高古》中说:“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太华夜碧,人闻清钟。虚伫神素,脱然畦封。黄唐在独,落落玄宗。”所谓“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所描写的人物形象,与昔者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一朵莲花,含着笑不说一句话,众人不知所以,只有面面相觑,唯有迦叶尊者从中悟出佛法真谛,从而发出会心微笑的“拈花微笑”故事情景相似。而“泛彼浩劫,窅然然空踪”与“虚伫神素,脱然畦封”中的“泛”指经过、变过。“浩”,指空间的广阔,“劫”则指时间的悠长。“窅然”,指渺然;“空踪”,空留踪迹;“脱”,超脱;畦封,疆界,指世俗。可见,这里表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审美意趣。“黄唐在独,落落玄宗”中的“黄唐”,指黄帝和唐尧,“落落”,高超的样子。对此,杨振钢《诗品解》引《皋兰课业本原解》说得好:“追溯轩黄唐尧气象,乃是真高古。”黄帝与唐尧时期,均为古代哲人所向往的纯朴的太古,寄心于此,则自然而生遗世独立和幽深玄妙之感。不难看出,司空图所推举的“高古”,包含有古淡、古朴、古雅、苍古、率古等审美意味,乃是一种宁静高远、高雅脱俗、超然尘世、古趣莹然的审美风貌和审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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