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中国体育产业研究

 第一章  谁动了中国体育产业的奶酪？

  竞技体育“举国制”之反思

  中国社团、协会注册体制之反思

  国民健康管理政策导向之反思

  运动健身产业的“基因缺陷”之反思

  中国体育场地规划之反思

  传媒垄断下的体育产业之反思

  奶酪归期是何期？如何还体育产业奶酪于民？

 第二章  核心体育产业论

 第三章  走向体育产业大国与大省之路

下篇  全民健身顶层设计追问与研究

 第一章  顶层设计的错位与缺失——大众体育和全民健身顶层设计的追问

 第二章  概念的困惑与梳理

 第三章  全民健身现状

 第四章  全民健身列为国家战略的机遇与改革应对

 第五章  中国民众全民健身需求变化与分析

 第六章  学校体育教育之谜与未来学校体育

 第七章  民生工程可持续性研究——“公益事业”与“体育产业”融合之路

 第八章  体育彩票奶酪怎样分？

 第九章  E时代全民健身民生工程解决方案

 第十章  体育产业和全民健身的“互联网+”健康、卫生、医疗一体化不是梦（代后记）

参考文献

附录

上篇  中国体育产业研究

第一章 谁动了中国体育产业的奶酪？

竞技体育“举国制”之反思

一、“举国制”其实未举国

1988年初冬，原国家体委在广西南宁召开了奠定竞技体育“举国制”的战略研讨会。

我也受到邀请，参加了这次研讨会。

我当时的意见是：“大部分情况下‘举国制’是战争应对体制，竞技体育体制不应‘当此殊荣’。竞技体育最多也只能是一个系统目标，反倒是与民众健康相关的群众体育更应成为国家级层面的高级别目标。”我当时即建议国家体委在讨论竞技体育战略时，应同时考虑大众体育文化发展战略（后来我提交了《建立我国全民体育文化发展战略的十点建议》，这个建议是促成《全民健身计划纲要》颁布实施的最早倡议）。不出所料，在当时的氛围下，我国“举国制”竞技体育战略在几乎没有争议的情况下出台了。

二十多年过去，我们回头再看“举国制”时，“举国制”未举国的情况越来越凸显，而“全国一盘棋，别人不能下”的实质再也无法遮掩。更确切地说：我们实行了二十多年的竞技体育“举国制”战略，其实质是原计划经济体制为基础的“国家行政举国制”。

或许当时情景下“举国制”的竞技体育体制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因为这种体制在改革开放之初还是十分有效的，那时社会的各种力量还未通过市场释放出来，千军万马走的还是国家行政管理“一条道”。

然而时过境迁，三十多年中，我国其他领域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中发生了重大变化。“尊重市场规律”和“去（阻碍市场）行政化”的措施释放了惊天能量，中国的经济指标飞速成长，提高了50多倍。而事业型的竞技体育因只承担“金牌”任务，且取得了优异成就，结果无形中让计划经济的“基因”在体育界不动声色地保留下来。由于竞技体育系统对外界相对封闭，这些年虽然因体育体制与社会产生冲突，但这些冲突大多集中在小范围和具体事件上。因此，别无选择且行之有效的“举国制”并未被波及全国的改革开放所触动，也未深切体会到一成不变的体育体制正在逐渐脱离社会，变成了“举国家行政之力”的象牙塔。现实情况是，“举国制”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未能举一国之力，举的只是系统行政之力，而这种模式的本质，简言之就是“国营竞技体育”。由于国营竞技体育的一家独大，以至于多年来一直垄断性地掌控了各种体育资源。

例如：

——人才资源

——组织资源

——财政资源

——场馆资源

——政策与行政权力资源

——科技资源

——信息资源

——国际合作渠道资源

——媒体合作渠道资源

上面罗列的各种资源不仅是全部的“生产资料”，也是体育发展所需的全部元素，而且这些元素涵盖了奥林匹克竞技体育、“职业化”竞技体育、非奥林匹克竞技体育和群众体育发展的全部相关元素。由于国家办体育的模式是以事业模式进行的（大把花钱，不计投入产出），因此给民众留下的印象并非“产业垄断”。这也让民众没有发出类似批评“铁老大”和“中石油”那样的产业垄断批评，但却从反向证明我国没有真正的核心体育产业。为了让民众和业内外清楚地看到这些“产业元素”都在何处，我们不妨再细数一下控制这些资源的机构：

奥林匹克和“职业化”竞技体育资源控制在各竞技项目管理中心和各省市对口的业务部门。

非奥林匹克竞技资源控制在社会体育管理中心和各省市对口的业务部门。

群众体育资源控制在群体司、社体中心和其他几个中心下属协会以及各省与之相对应的部门。

场馆、科研、资金控制在相应的行政部门。

现在我们明白了：“举国制”不仅仅针对竞技体育，而且针对体育全要素全面实行国有控制机制。如此全面控制，又不进行产业化的运营，这正是我们判断中国没有核心体育产业的主要原因。

十八大之后，国家开始调整产业结构并大力提倡发展体育产业，“体育产业”与“国家资源垄断”环境的矛盾冲突日益凸显。特别是国务院〔2014〕46号文件下发后，体育资源垄断导致中国体育产业“难产”的问题浮出水面（主要是无法产生体育原动力产业或核心体育产业）。

二、“举国制”造成的主要损失

体育举国制最大的损失就是，当我国各个领域在改革开放年代获得高速发展时，体育获得了竞技金牌大丰收，却同时失去了体育产业分化发展的过程。也许部分竞技体育界的管理者会说：“没有啊，我们也进行了产业化的发展。”

这种说法事实上混淆了事业化过程中发生的非主流商业行为和真正产业化模式的本质区别。时过境迁，在新的形势下，举国制模式正在给国家竞技体育和体育产业发展带来一系列问题，而且也使体育自身处在三大“失去”之中：

一、正在失去社会各种力量的参与热情；

二、正在失去青少年后备力量持续发展和积极进入的机制；

三、有可能失去体育产业二次发展的大好机遇。

第一个“正在失去”的实质是：在相当程度上竞技体育正在失去社会民众与民心。

这一点较好理解，关在“举国制”象牙塔内，不让社会力量参与的竞技体育体制与社会各种力量可以自由参与的竞技体制相比，不用多想，也能分得清什么样的竞技体育更亲民、更让民众关心。我们只需看看2008年奥运会辉煌胜利之后和后来广州亚运会再次辉煌之后，民众在互联网上对大众体育薄弱现状的批评就能一叶而知秋。

事实上，我国大多数竞技体育赛场上无论赛事有什么名头，求观者已经日益寥寥。足球、篮球等项目职业联赛的观众比其他项目要好一些，其原因是这些项目已从“象牙塔”中跨出一条腿，相对而言较接地气，但另一条腿还留在体制里面。

第二个“正在失去”的实质是：正在不断失去后备力量培养的土壤和良性循环机制。

这一点也不用多说，体育界的人自己早有深刻体验。过去少体校、运动学校包分配的所谓优势已不复存在，加上行政权力机制下，少体校本身导致青少年脱离国家法定的基础教育，潜在“青少年受教育权”的法律争议问题及后果也愈加凸显，青少年参加竞技体育的家庭阻力也越来越大。

各地体育学校面对庞大的青少年群体，无法再现过去二三十年那样随意大范围筛选“竞技苗子”的情景，后备力量乏人的状况日益显现。

第三个“可能失去”是指：我们已失去一次体育产业的萌发机会，而目前如果不改革，就有可能再次失去体育产业大好发展的机遇，这个问题是本章论述的重点。

因为这个“失去”目前还被各种假象所遮蔽，要说清社会体育产业因“举国制”而受损有一定困难，民众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一个直接的体验作基础，甚至相当一部分人连“举国制”的实质与体育产业的概念也不一定分得清。

但第三个“失去”恰恰对我国体育文化、国家经济乃至体育从业者的影响最大。

怎样看待第三个正在“失去”的实质呢？

目前，我国体育产业面临的最大矛盾，说穿了就是社会各种力量参与权与体育“举国制”造成体育产业核心资源被尘封的矛盾。

为什么这里说“尘封”而不是“垄断”呢？因为现状是体育这个庞大的优质资源既不为社会力量所用，又没有被行政垄断充分利用。换句话说，体育处在不计成本、不算产出的经济账，只算金牌政治账的语境中（这比“央企”更少产业性），这样的特殊语境造成我国现在的体育产业主要成分不是“体育原动力产业”或“核心体育产业”，而是“泛体育产业”。例如：“体育器材”“运动服饰”“体育建筑”之类的产业。准确地讲，这些产业只能算作是“核心体育产业”的外延产业，而主要的“体育产业资源”却在睡大觉。

这种情况下，无论站在国家经济重要性的层面，还是社会力量与民众参与权利的角度，都不能再走“举国制”的老路，开放体育产业的核心资源已成为必然趋势。

我们在搜集资料时发现，目前体育界中相当一部分人仍然在大谈“举国制”的好处与优势。这种优势无论有多少条，都已经不重要，因为认识问题的关键已不在此。

如前文所述，“举国制”就是政府举行政之力办体育。如果这样的体育不计成本、不计产出，要的就是“影响力”，那就无须再研讨。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要讨论体育产业，而且这个产业要在未来十年内达到5万亿人民币的产值，因此有必要论证一下“举国制”与体育产业的冲突所在。

……